《给字节卖命两年，被恶意劝退并要求退还全部工资》作者回应字节辟谣

大家好，我是《给字节卖命两年，被恶意劝退并要求退还全部工资》文章的作者。

过去这几天，我从最初的恐惧、到感动、委屈，又到如今的重拾勇气，无比坚定。

1月11日晚上，我颤抖着手指即将把飞书文档转发给第一个朋友的时候，我是恐惧的，我害怕，我不知道后续将会如何发展，但最终，我还是落下了手指。

很快，实时在线人数达到了300人，突然，文档被字节封禁了。与此同时，开始有越来越多字节前同事们私信鼓励我，支持我。而我的文章也开始被转发到腾讯文档、开始被转发到小红书、越来越多人帮我传播，发声。那段时间我的情绪是失控的，有时候走在路上，收到朋友的鼓励，或者网上大家为我发声的截图，我便无法控制地热泪盈眶。

1月12日下午，字节官方发布辟谣，网上也开始看到一些抹黑我的言论，不止一个朋友告诫我屏蔽社媒。我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控制不住的焦虑，如鲠在喉。但我知道，我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

周末这两天，网上的讨论越来越多，有更多的人在理性的思考，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而我也收到了更多的支持和鼓励。我感受到了很多力量，我变得愈加平静，坚定。

一、 对于字节官方辟谣的回应

2024年1月12日下午2点42分，字节官方账号「抖音黑板报」发布信息如下👇，接下来我将一一进行回应。

1、 关于「文章存在不实，片面内容」

我的文章内容，从入职、到被不公正对待、被领导针对、被打低绩效劝退、被HR通知可以尽快到处找好工作（并未提及有公司限制）、找好工作后被启动竞业、竞业范围为全球互联网知名企业（甚至包括 facebook、Twitter），均为切实发生在本人身上的事实。与本人在法庭上的表述、提交的证据一致，并皆有之前庭审记录、判决书进行证明。

海淀仲裁委一仲结合本人上述 “启动竞业” 的真实过程，以及“在快手工作的业务、专业方向与字节工作期间完全不同”的事实，裁决本人支付～18W，而非字节主张的～60W。

之后，字节与我皆不服判决，海淀法院一审维持原判；之后字节继续不服判决，也就有了1.12日上午北京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二审，庭审结束后，字节法务随即找我沟通和解事宜，沟通记录如下：

此后，法务同学没有再回应我，相信法务同学也懵了吧，下午四五点还忙着想跟我和解，但是「猪队友」已经迫不及待在下午2点42分就发布了污蔑我的官方公告。

以及，关于我的飞书文档被禁止分享。我想说，飞书文档是我目前用过的最好的文字编辑平台，我本以为，个人的账号、文档是不会被监控的，所以其实被封禁那一刻，我是非常惊诧的，我本以为这只是字节内部员工的「专享待遇」，看来我想多了。

对了，字节起诉以来，我准备的所有法庭证据，答辩文本等皆是用飞书文档完成编辑的，且均保存在该账号下，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尽情随意查看，开卷考试，不过，如果已经看过了，当我没说。

2、 关于「在离职前被发现频繁查阅了抖音几年间的核心数据」

接上面聊天记录的最后一张图，我在之前文档中，已经描述了离职前被内审团队不分青红皂白1 on 1视频审问的事情。

字节内审团队，在我离职前，查看了我工作电脑屏幕上每一秒的操作，有四件事：

5月14日飞书上搜索了一次张一鸣：字节同学应该都懂，这是常规操作吧，且任何员工按照上级一个一个往上点，也会点击到一鸣😂😂😂 而且在飞书上，个人OKR就是挂在个人主页上的，只要你愿意放在自己的主页上，那么所有人都可以查看。早期一鸣确实会把自己的一些OKR公开，并且会@相关高管，那时候也有一些员工会去查看，从而看看自己做的事情是否符合整体大目标，看看自己所做事情的定位。但我离职前，一鸣早已经卸任CEO一年了，我现在都记不清，一鸣当时OKR上是否还有写东西了。如此，何来所谓“核心数据”？

浏览《产品经理初级狗粮》：很多PM应该知道，这是公司某个高阶PM签名上挂的“产品经理学习文档”，里面包括互联网产品大佬俞军等演讲分享以及一些书籍推荐，怎么可能涉及任何所谓“核心数据”。

浏览《产品原则》：这个知识文档，应该是字节产品知识文档中最火的了，出自公司某位资深前辈，简单一页，写了一些产品经理做事的原则——比如：「能不做就不做，只做必须要做的」。这与“核心数据”有何干系？

浏览《CEO面对面》：之前文档中特意举了这个例子，字节内部同学都知道，这系列是张一鸣讲话实录，且已做数据脱敏，内部全员公开。我从入职字节以来就想有时间能够看看这个系列，看看一鸣创业早期是如何思考和解决问题的，结果就像很多字节人一样，入职收藏一堆学习文档，快离职了才有时间看看，而且我印象中是从头开始看的，也就是2016年的实录了，里面具体讲了什么我都忘了，我就是感受到，一鸣的演讲，简洁，直面问题，也会坦诚说自己有没有想清楚。那时候的字节，真好啊。

而这次视频会议的最后，内审团队同学要求我拿出一张纸，他说一句，我写一句，写好后，签字，并在摄像头前展示，当然了，这张纸我也拍照留了下来👇

正如上面聊天记录最后所说，这张纸我早已经作为「字节监控员工，强制审查，导致员工毫无挣扎空间，只能被迫签署各种条约」的证据递交法庭。发布“辟谣公告”的团队可以去找法务团队求证。

此外，既然字节辟谣声明变相也承认了「字节监控员工」的事实，结合我早已递交法庭的证据，我希望字节官方解答我一个疑问，这也是大多数字节同学比较关心的。我的疑问如下：

字节办公电脑会安装内部软件seal，而这个软件也是监控办公电脑上操作的源头。我想问，由于长期会在居家/休假期间被动触发工作，大多数同学是会用私人电脑、私人手机辅助办公的，那么这些私人设备上也必须安装seal才能访问内网。借此，我希望字节官方做出声明与解释，seal会获取私人电脑、手机上的哪些权限？员工是否在公开的场合有被明确告知？员工是否非被迫情况下表达了同意授权？毕竟大厂是一台机器，但员工并非能被随意监控的螺丝钉，我们是有个人生活、个人理想、个人隐私的，人。

3、 关于「在领取竞业补偿金的同时，入职竞争对手」

a、竞业发起过程

看网上大家讨论时，关于这个过程还是有些争议，我再详细描述一遍：

22年4月份，HR李明阳和+1张楠Anna找我谈话，通知我过去全年绩效是M-，且无法内部转岗，建议外部找机会，仅有一个月时间，当时并未提及竞业相关事宜，只告诉我「可以不用看手头工作了，抓紧时间到处多看看，尽快开始面试」。期间更是多次询问我进展「找好了吗？可以提离职了吗？再不提我很难办啊。。。」

然而22年互联网市场的主旋律是「裁员」，除了几个大厂个别部门，基本没有什么面试机会。五月中旬前我拿到两个大厂offer意向，一个来自百度，一个来自快手，最终我在2022年5月17号接了快手国际化业务产品经理的offer。

告知HR李明阳我已经找好工作后，李明阳通知我还有两件事要做：1、一次内审1on 1会议（之前已多次提到）；2、经业务领导评估，离职后需要启动竞业。

在我最后签署《竞业协议开始通知书》时，我看到了上面的超长竞业名单——几乎包括全球所有知名互联网公司（除了国内大家都叫的出名的大厂，也包括facebook、Twitter这样的国外公司），当然了，在名单的最后，也声明了「包括，但不仅限于这些公司」

b、关于“领取”竞业补偿金

首先，“领取”两字含有一定程度的引导，比如我去xx地方领取了xx东西，含有主动意味，而被字节启动过竞业的同学应该都了解，字节会在每个月最后一个工作日主动将竞业补偿金打到你的工资卡上，且没有退回路径。22年6～11月，字节每月主动向我账户打款税后金额～6.3k。后续庭审时，我也直接表态，我愿意退回竞业补偿金的部分。

c、那些奇葩竞业

抖音UG团队成员早期都是产品经理，开始大搞活动后，+1张楠Anna决定招聘两位运营同学，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男生从入职开始后做的事情和产品经理无二，他顺利融入，不过最终，序列还是从运营改为了产品。另一个女生，我不知道她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段时间，只要你每天上午早点到公司，就可以经常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哭，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她又恢复了和每个人笑脸相迎，所谓成年人/职场人的体面。之后，她在试用期内提了离职，但Anna并没有审批通过，扛到女生试用期六个月通过后，才通过了女生的离职申请。（原因是：字节如果有员工没有通过试用期，+1领导和招聘HR是要担责的）。当然了，这个女生离职后，也被启动了竞业。

这两天有朋友转发给我小红书上的一条评论，评论者说认识我文档中描述的所有人，并基本能猜测出我是谁，并说「这个女生，工作能力挺强的」。而我，是男生😂

不过，这也说明，我并非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

d、关于竞业期间入职快手

不管你是不是「先被劝退，让你无限制找工作，找好了再给你启动竞业」，只要你签了，只要你账户收到竞业金了，被起诉就活该

哎呀，怎么这么傻，不签竞业，他们不给你离职证明，你是可以仲裁他们的啊

这里有很多原因，比如「我想留一份体面，就像我离开前写的告别文档《每天都要开心啊》，就像我全程都尽可能保持微笑的沟通」；比如我不相信字节会这样对我，心存侥幸；但最核心的原因只有一个：

首先声明，家里并不穷，有房有代步车。我父母虽然文化程度都一般，但都是很努力的人，早年外出打工，后来开店做自己的小生意，也算个小康家庭，我从小到大，没过什么苦日子。

但在17年，我父亲查出了脑胶质瘤，加上母亲身体也不如以前，便停止了家里的生意，随着存量的消耗，我逐渐成为了家里唯一的现金流。

我现在每个月固定支出房贷7000（父母在家乡帮我付了首付的房子），父亲医药费3000～4000，北京房租4500左右。结合我在字节期间未达到职级标准的薪资，我在字节工作两年多，没机会存下钱。而离职后字节每个月给我的6.3k竞业补偿金，甚至很难支撑我在北京日常生活。

再次强调，家里并不穷苦，只是最近几年变故太多，导致现金流收紧，可以直接拿出的现金也不多。父亲生病后，也确实存了一笔定期存单，家里当时明确这笔钱不能动，留着给父亲治病的不时之需。

打官司以来，父亲常挂嘴边一句话：“不要怕，这都不是事儿，真要赔，爸妈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就知道，他动了那笔存单的心思。

4、 关于「参与过公司保密项目（签署过保密协议）」

字节同学都知道，只要你成为了节假日线上活动的项目组成员，无关角色大小，都是要无差别签署保密协议的。

而活动保密协议核心目的是：不要在活动上线前将方案提前透露出去，防止竞对采取针对性应对，从而影响活动效果。

所以，我大概参加了比如「21年央视春晚活动」等各种活动，并签署了保密协议，毕竟，如之前文档所说，我是负责「微信防封禁」的，他们都需要我，哎。

那么，请问字节官方，可以罗列我签署过保密协议的所有保密项目，并列出我至今还需要保密哪些信息吗？比如我们成为了21年央视春晚活动合作伙伴？比如我们那天晚上要做抢红包活动这个天大的秘密？原来保密，是可以，穿越时空的。

5、 关于「发起起诉流程的理由」

1月12日中午，法务同学微信电话我沟通和解，期间法务同学的领导终于首次出现在了电话的另一头。期间斥责我：“知道你为什么被起诉吗？？？因为你之前的业务反馈你去快手后太高调了，你看看你发的那些朋友圈，就不能低调入职吗？？？”

谢谢，我上一篇文档曾表态「时⾄今⽇，我依然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场乌⻰，⽽⾮⼀次蓄谋陷害」。而如今，法务同学竟然了给了我“我被污蔑陷害”的实锤。

我的竞业期为22年6～11月，期间我的朋友圈只分享了本人的日常生活，无任何工作相关分享（你们甚至可以申请调取我期间朋友圈发文记录，防止我有删除），甚至直到我接到你们起诉通知的23年4月前，我也没向字节前同事们透露过半点我在哪里工作。

所以，请问字节官方，我是哪里太高调了？是我期间去西藏冈仁波齐转山，为我父亲祈福时，爬的海拔太高了吗？

二、写给汝波

我曾在23年6月6日向你的邮箱发送了一封邮件——《一封来自字节人的求救信》，👇为部分内容的截图：

此后一段时间里，我时不时查看邮箱，抱着一丝希望能得到回复，可是并没有。我相信你的邮箱是由专人负责管理的，因为各种我不知道的原因，你本人应该并未看到这封邮件。

23年4月22日（接到起诉通知后），我向+2吴晓丹寻求帮助；4月24日晓丹通知我HRBP李明阳会跟进此事；4月26日，明阳通知我，此后负责这次起诉的法务同学将作为唯一接口人与我沟通……

法务同学建议我写一封和解信，以供“高层领导”阅读并决策，内容要点有五：1）认错态度要诚恳；2）家庭困难重点描述；3）和解金额要有诚意；4）离职及签署竞业的特殊背景最好淡化甚至只字不提，防止领导反感…… 5）最好能亲笔书写。

于是，我用飞书写了和解文档，我母亲则手写了一封亲笔信，于5月12日发给法务同学。之后，据法务同学描述，除了其他法务同学，他还将我的文档发给了HRBP李明阳及她的+1，由HR部门继续向上反馈。然而此后，我的文档并未新增过阅读人，我知道事情麻烦了……

5月17日上午，法务同学通知我各领导仍未决策，下午正常开庭。此后几乎每个法官庭审结束后都会发出疑问，你们起诉这个员工的必要性是什么？他这个级别、这个薪资水平，他这个签竞业背景，他在快手的工作业务方向与内容和字节也完全无关。你们起诉他能获得什么？能不能回去跟领导说说，别搞了。法务同学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事儿，很难，因为并不卡在我们这里，我们只能把信息传递到自己的领导，后续是管不了的。”

汝波，如果这次，你能够看到这段文字，希望你可以抽出一点时间，再去查找下那封邮件，我在里面明确描述了整个过程。

我也相信，字节掌门人是不愿意看到中层领导滥用职权欺压员工的，以及事到如今，通过水军、威胁恐吓等方式逼员工就范。

以及，我也不禁疑问，竞业协议，初心是为了保护公司的核心知识/机密，后来却逐渐被公司滥用，成为了恶意竞争、压榨员工的手段之一。而如今，中层领导给低职级员工发起竞业，将竞对公司列为全球知名互联网公司，垄断员工后续职业生涯，是否也已经成为了中层领导向上表达【我带的团队极其重要】的方式呢？

三、这个世界，还有光，很多光

过去这半年多，我一直以为我只有一个人，我曾无数次恐惧，当那天晚上我手指发着抖分享出我的飞书文档链接时，不知前路何方。

他们说“蚂蚁们，难撼大树”，我们也都曾见过各种不明真相的网暴、打击报复、恶意污蔑。我害怕，很害怕。

那些主动私信我，给我鼓劲儿、加油、支持我的字节前同事们，快手现同事们；

那些与「抹黑我的水军」们据理力争的人们；

你们，让我感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这几天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但每一次哭过后，我都更加有勇气了，这是奇妙的体验。

我的父亲，你还记得我4岁那年，你半夜在路上遇到一群劫匪，你没有软弱，而是和他们干了一架。后来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伤的比你重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还记得后来我去医院，远远的看着你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微笑着喊“儿砸！”，你知道吗？你当时发着光，无比高大！那是你给我上的人生第一课。

我的母亲，父亲今年肿瘤发展的很快，1月12日那天你们也刚好在北京的医院咨询化疗相关治疗方案。那天下午，当我去医院，告诉你字节法务提出的和解方案时，你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就算倒给我们100W，也不能昧着良心撒谎，人这一辈子，钱没那么重要！”我当时嘴角一扬，心说「看看，这就是我妈妈」。

这两天，也有很多朋友发私信问候我，他们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担心我的心理状态，担心我在现公司的处境。

我现在，一切都好，而且，现在我不怕了，我更加平静，也更加有勇气，因为有你们，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