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全国政协委员金李：持续优化国家级养老金个人子账户，增强制度弹性｜解码政府工作报告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李域 深圳报道

“老有所养”是民生焦点，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也多次提到养老问题。

报告明确，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城乡居民基础养老金月最低标准提高20元，继续提高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完善养老保险全国统筹。在全国实施个人养老金制度，积极发展第三支柱养老保险。

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专访时，全国政协委员、南方科技大学副校长金李表示，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在科技、金融、消费、城镇化、民生的大框架下，对养老工作进行了全方位的部署，从产业、养老金、医养康养、社区和农村服务、设施改造等多个角度协同发力，体现出国家对养老事业的高度重视和深谋远虑。

当前，在政策推动下，养老市场迎来重大机遇期，但也面临着一些问题。为此，金李建议应持续优化国家级养老金个人子账户，包括优化现有个人养老金试点、增强制度弹性、借鉴企业年金模式、以完全市场化的模式设立国家养老金的个人子账户和国家采取措施适当提高收益率并降低投资风险等五方面。

全国政协委员、南方科技大学副校长金李（受访者供图）

养老市场迎来重大机遇期

过去一年来，国家出台了《关于推进基本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意见》《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福祉的意见》等一系列文件，个人养老金试点全面推开，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将养老金融作为加快建设金融强国的五大重点任务之一。

人社部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开设个人养老金账户人数突破5000万人。国家社会保险公共服务平台数据显示，个人养老金产品增加至753只，包括465只储蓄类产品、162只基金类产品、107只保险类产品、19只理财类产品。

一系列政策推动下，养老市场迎来重大机遇期。

“坦率地说，我们现在面临一些问题。”金李表示，其中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在长寿时代，很多人老年生活的物资储备是不足的。养老的第一支柱是国家提供的社保，第二支柱是有条件的企业和职业所提供的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但是只是部分的企业有这样的条件。

在金李看来，社保对老年生活的物质水平的替代率并不是很高，目前的水平也就是一半多一点。如果说在退休之前，生活水平是100块的话，退休以后光靠社保也就只有50多块，这就导致老年的物质生活水平大幅下降，而靠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的补充，也是杯水车薪。所以国家现在也在大力提倡发展商业化的养老保险，也就是养老第三支柱。

“我们现在看到国家政策已经开始在部分城市试点个人养老金，每年可以存1.2万元，这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但效果还不够明显，比如缴存意愿不强、税优覆盖人群有限、封闭期过长等等。”金李认为，目前的政策，只有交个人所得税的人才能够享受到税收抵扣方面的优惠，而我国只有将近1亿人交个税，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实际上是享受不到政策优惠，所以激励效果有限。还有一个明显的问题，我们对于养老金的额度目前的限制是比较低的，平均一个月最多交1000块钱。我们做了简单的测算，对于一个50岁左右的老人，如果到他退休以后，靠这笔钱，对他的老年的物质生活的提升其实是微乎其微的，大概只能提高不到2%。

持续优化国家级养老金个人子账户

针对养老市场存在的问题，金李建议持续优化国家级养老金个人子账户，具体包括五个方面的建议：

一是优化现有个人养老金试点。可以参照国际经验，鼓励有条件的群众在免税额度之上多缴存，对超出部分免除部分税费或提供其他优惠，既提供一定激励，又保持对收入差异的合理调节。对于大量不缴税群众直接提供补贴，比如基础补贴、儿童津贴等，或提供一定缴费比例的补贴，国外已有成功实践。

二是增强制度弹性，允许群众急需时可以随时取出，只需支付少量合理的管理费，或者允许群众在急需时以个人缴存为抵押，申请低息贷款。

三是借鉴企业年金模式。一方面，通过国家给企业税收优惠方式和企业共担成本，在企业不增加成本的前提下，通过企业配比提高个人缴存意愿。比如员工自愿存入不超过8%的工资收入，单位配比4%，同时获得相应的企业税收抵免。另一方面，允许尚未设立企业年金的单位以较低成本参与国家设立的“共同企业年金”计划，交由有资质的机构管理，惠及更多中小企业员工、兼职及转换工作人员以及灵活就业人员。此外，打通企业年金和个人养老金之间的转账通道和税收优惠通道，提高企业为员工设立年金计划的积极性，进一步打通第二支柱和第三支柱。

四是以完全市场化的模式设立国家养老金的个人子账户。允许群众自己管理，也允许交给专业机构，同时可以设置若干定投组合以供选择。这样兼顾国家养老金的规模体量优势和个人对自己账户的灵活掌控，做到养老靠自己，不吃大锅饭，从而提升居民缴存意愿。

五是国家采取措施适当提高收益率并降低投资风险。在选择长期存款时，可考虑参照银行大额存款，在利息上给予适当补贴以适当提高收益率。同时允许专业管理机构适量配置投资周期较长，但是预期回报更高的金融产品，特别是支持科技创新、绿色发展和养老产业的创业投资和股权投资，在为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大量社会资本的同时，也使得经济增长的红利惠及千家万户。对于万一出现长期投资的亏损，可参照美国养老福利担保公司，由政府免费提供的养老金保险进行托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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