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击 | 五一特辑：中国工人在印尼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我们把目光放向国外，却又是“国内”：身处印尼的中国工人如何受蒙骗和逃离，以及他们如何在异乡维护自身权益。预警：相关阅读链接里的评论区存在大量责怪工人不懂事，出国是自己找死的言论。1.中国工人的“出印尼记”

“我们来印尼的签证是（不符合实际状况的）商务签，而不是工作签，所以得不到法律保障；合同也属于不正规的‘单一合同’，我们工人拿到一张写着‘需要服从安排’的纸张，签了字就交上去了（手里没有副本）。扣押护照则是普遍现象。”黄郭蒙告诉澎湃新闻，他被“丰厚条件”吸引到印尼，已在苏拉威西岛上工作约半年，渐渐厘清此次出国务工的种种不合规之处。

如果你曾经进过兼职日结群，你总是会被中介开出的丰厚条件所诱惑，但是一到现场，就会发现中介有多黑：工作轻松，隐性工时，工价大跳水，全都是骗人的！

我们现在要介绍的，也是如此的状况，但是如果咱们碰到黑中介，大不了跑路或者干完就撤，而这些工人可是离乡别井，最终进退两难。——正如黄郭蒙（化名）所言，他们之所以赴印尼工作，全都是因为一开始他们的雇主——劳务派遣公司开出的条件，但是他们一落地，就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他们的工价下降，工时增多，而且被不断被不同公司转卖，俨然包身工，以前下南洋的“卖猪仔”的命运又一次在他们身上重现。

哪怕印尼有保护外籍劳工的法律，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拥有合法合同与工作签证——而他们没有！于是在2021年9月，五名中国工人发出求助，希望中国和他们所在国家印尼政府伸出援手。

五名工人在发出求助之前，就曾经开始“自救”，可是这一举动却更让他们万劫不复，他们本打算争取当地政府和大使馆的支持，无果，便相信蛇头的话，中转雅加达、巴淡岛，偷渡到马来西亚，以为蛇头“办法多”，可以让他们顺利回国。结果被马方当局抓获，经过多方解救，包括马来西亚当地的劳工组织和华人组织“新冠救援团”。最终马方司法部门不予起诉，决定遣返，但他们还是陷入遥遥无期的扣留之中。

现在新冠大流行依旧，各国封关防范病毒——也防范那些“外来入侵”的人，这五名工人也成了“病毒”，但是他们是被迫无奈，本想着出国打工能赚更多的钱，却被四处转卖，收到当地人的歧视、当地劳工的本土保护主义、还有印尼当局的爱理不理，印尼高涨的劳工运动达成了一系列成果，然而这些外来务工无福消受。

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偷渡这一下下策？这正是因为跨国劳务派遣公司利用了工人在国境线之间的脆弱，也因为看似越来越完备的现代民族、国家、法律制度并未能给这些“夹在中间”的人提供足够多的保护。他们苦等数月也没法从公司领回自己的护照，驻印尼大使馆也因为“没有执法权”而宣称难以介入，防疫的要求则让机票水涨船高——价格上万，工人难以接受。

冒险偷渡之后是一个无底洞：五位工人已经用了一共六万块钱买了“偷渡船票”却未能回国，之后家属又花费十四万买吉隆坡飞往中国的机票，到最后却仍无法回家！这五张票所代表的不只是钱，而更是工人们回国的期待；折磨家属和工友的，是糟糕的扣留营环境、严苛的检测要求、权责部门之间的推诿。

赴印尼中国劳工妻子：被拉锯的情与理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6484780

这五名工人的遭遇已经够曲折，但是他们确实还有一条命。可是还有跟多人是魂断他乡的，有些人虽然保住小命，却落下残疾或惨遭欺凌而无地哭诉。

2020年6月，一位中国工人在印尼失去了双腿，并未得到医疗救助，他的双腿完全没有了，也同样只是“打吊水”

2021年9月19号，5位在印尼工作的河南工友在没有护照的情况下偷渡至马来西亚被警方逮捕。同月，一位工人未及时送医当场死亡。

2021年9月末，一位在印尼工作的有孩子和家庭的中国丁姓民工在旅馆上吊身亡，他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身体残疾，“无故“自杀，被工头殴打霸凌，被禁锢在住处和工地，严禁外出，更无论找到当地相关部门。这些事情使在外华工成为了“命运共同体”。下面的链接讲述了一个年近六十的中国工人死于印尼，他办旅游签证（不是工作签证）前往印尼打工，在签证过期后四天被证实死亡。劳务公司律师声称其死因是传染病，还说是艾滋病，艾滋病是传染病？真实死因是不是新冠？企业是否尽了防疫治疗职责？而劳务公司直言赔钱了事，让家属“想告就告”。此外还有一名华工失踪，疑因精神疾病自杀的事例。

中国工人在印尼的困境，确实存在他们遇人不淑的自身原因，但是治于人者的错误，恰恰是治人者之罪。黑心的中介和当地企业，效率低下、敷衍了事的印尼移民局使得他们的困境不停加深。除此以外，这里面也存在中方的责任，现在国内日益保护劳务派遣工人之声日隆，《劳动合同法》也声明保障派遣员工，更应对在外工人一视同仁。

为了权贵还是国家发展？印尼民众对《就业法》的愤怒从何而来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9770776

从资本主义工业一开始，煤矿业就是最黑暗的地方，这即意味着其在地下作业的黑暗，更黑暗的是矿工被公司禁锢起来，赚的钱都得给矿区公司，出了矿难公司两手一摊，甚至动用武力驱逐“闹事”工人。

我们从印尼矿业公司也可以看到类似伎俩，园区生活成本高昂，赚多少就还多少给老板（的产业）；扣留众人护照，众多保安（甚至有陀枪的）“保护”外来务工人员；不愿意垫付补助回国机票（太贵了，工人买不起就只能继续留在当地）。

这些中国矿工在西加里曼丹岛打工，距离首都雅加达很远，他们寻求当地吉打邦政府与中国大使馆帮助，起诉企业与劳务中介公司，这是印尼的中国工人第一次起诉煤矿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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