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薪中国」系列报道三 农民工农民工欠薪两万,讨薪遭官方威胁,“我就是个农村的孩子 他有能耐他整死我啊?” (@newnewscn)
来源网站:matters.t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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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分类:劳动者权益事件
内容类型:深度报道或非虚构写作
关键词:农民工, 欠薪, 农村, 讨薪, 欠薪事件, 欠薪问题, 贵友, 新闻, 维权, 包工头, 威胁
涉及行业:建筑业, 交通物流业
涉及职业:蓝领受雇者
地点: 无
相关议题:拖欠工资, 工资报酬, 压迫行为, 工人运动/行动
- 农民工王贵友被拖欠两万工程款,尽管有劳务合同和打卡记录,但求助无门。
- 王贵友尝试通过多个政府部门寻求帮助,却被告知是个人纠纷,无法进入人社局大门。
- 在社交网络发帖寻求帮助后,王贵友遭到政府工作人员的威胁,要求删除帖子。
- 农民工欠薪问题长期存在,尽管政府宣称整治,但结构性问题未得到解决。
- 农民工通过各种方式维权讨薪,如拉横幅、下跪、集体抗议,但常遭警方驱散,有时还会受到暴力对待。
以上摘要由系统自动生成,仅供参考,若要使用需对照原文确认。
过去两年,“拖欠工资”、”集体讨薪”事件屡上热搜,从公务员、国企事业编、公立机构专业人士,到民营企业职工、快递员、农民工,无一幸免。据劳工NGO“工劳网”统计,仅媒体公开报道的欠薪事件就有1700多起。政府财政债务危机、房地产崩盘、消费衰退交织成的系统性金融危机下,无人独善其身。
年关之际,《新新闻》X低音推出「欠薪中国」专题系列报道,采访经历欠薪、降薪、讨薪无果的各行业当事人,呈现经济寒冬下普通中国人的生活。
这是系列报道的第三篇。一位农民工被拖欠两万工程款,找政府求助无门,还被打电话威胁删帖。
包工头拖欠两万工程款 官方威胁删帖
王贵友在工地干了三个月,说好的三万,只拿到8000块。(注:王贵友为化名,关于《新新闻》的匿名标准,请参阅文末注释)
2024年8月,王贵友和包工头谈了工资,也和城建公司签了劳务合同,还参加了公司为期三天的安全培训,每天进工地都有打卡记录。但如今,包工头给他开了张欠条,称城建公司没钱给他,所以他也没钱给王贵友。
王贵友去找县劳动监察大队,对方说这是个人纠纷,不是劳动纠纷,令他很气愤。“包工头和城建公司有什么纠纷我不管,但我是给工地干工,不是给包工头个人干工,怎么能说成是个人纠纷呢?”他说。
他一层层找到市人社局、省人社厅,结果被保安拦下,大门都没进去。“我真是求助无门,”王贵友说,“他们让我去法院起诉,可我没钱怎么告啊?”
虽然吃了人社部门的闭门羹,但王贵友并未放弃讨薪。他计划去找市政府、省政府讨说法,如果还不行,春节前就去北京上访,“告他们去”。
“我要我的工钱,给我自己维权,国家不得管吗?”王贵友问,“他们吃国家的粮,不得为老百姓着想吗?”
王贵友的讨薪维权招致了官方打压。找各个政府部门未果,他便在社交网络发帖求助,第二天便有政府工作人员打电话给他,威胁他把帖子删了,否则“对他不好”。
“我发帖,说的是我的事实,你不给我解决,凭什么让我删?”王贵友情绪激动地说,“我不怕威胁,我就是个农民工,农村的孩子,他有能耐他整死我啊?”
《新新闻》采访王贵友结束后,仅过了五分钟,随即接到当地政府部门电话,被询问是否与受访者认识、是否是新闻机构。
王贵友在工地上干一年能挣七八万,被拖欠的两万二工程款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来外地打工,房租水电每年两万,孩子在老家上高中,学费生活费的开销也需要他支付。
“马上过年了,谁不用钱呢?”他说,“我要求不高,我就要我自己的钱。”
农民工欠薪潮
王贵友只是众多欠薪农民工中的一员。
农民工欠薪现象已存在二十余年,讨薪潮在春节和九月开学季年复一年出现。据劳工NGO“中国劳工通讯”统计,过去两年至少发生1600起农民工欠薪事件、1000起农民工讨薪事件。农民工在楼顶、开发商公司门口、政府和法院大楼前,以拉横幅、下跪、集体抗议等方式维权讨薪,但往往被警方驱散,有的还遭不明人士殴打。
中国官方承认农民工欠薪现象存在,并一直宣称大力整治。2025年1月3日,李强总理要求各级政府“优先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严惩恶意欠薪”。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专设“根治农民工欠薪问题”平台,公布“拖欠劳动报酬典型案例”和各省市区劳动监察机构联系方式。
但农民工欠薪情况依然严峻,多年来的结构性问题并未解决,包括建筑工程层层转包、劳动用工不规范、劳动监察部门缺乏强制执行能力等。近两年房地产行业崩溃、地方政府债务危机,更令农民工欠薪问题雪上加霜。
政府宣称为农民工“畅通维权渠道”,而“非正规讨薪行动”则会被视作破坏社会稳定、影响统治基础的“群体性事件”。去年底,公安部“八个不能再发生”的内部指令在网络传播,其中包括“不能再发生因恶意欠薪、裁员等导致‘维权’聚集和其他群体性事件”。
注释:王贵友为化名。《新新闻》通过公开方式找到该受访者,在合理的证明义务下确认其经历真实可信。由于呈现该受访者真实姓名等个人信息,有较大可能给受访者及《新新闻》双方带来安全风险,《新新闻》选择询问其实名后,以化名处理,并判定匿名不会对信息真实性产生实质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