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影｜毕业殊途

显影｜毕业殊途摄影、口述｜张赵国 田栋琦 高悦宁 李丛汛 孙杨洋

面临“史上最难就业季”，来自同校同专业的张赵国、田栋琦、高悦宁、李丛汛、孙杨洋选择了五种完全不同的人生方向，或可看作是1076万毕业大军的一个缩影

据教育部统计，2022年高校毕业生规模首次突破千万，达1076万，同比增加167万人，规模、增幅均创历史新高。另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2年5月，16至24岁人群调查失业率则达到了18.4%。面临疫情叠加影响下的“史上最难就业季”，浙江传媒学院2022届本科摄影专业的五名毕业生张赵国、田栋琦、高悦宁、李丛汛、孙杨洋分别选择了创业、参军、留学、工作、读研五种完全不同的人生方向，或可看作是1076万毕业大军的一个缩影。 下面是五名毕业生的自述： 张赵国，创业

我叫张赵国，河北张家口人。2021年10月，在杭州开了个商业摄影工作室。毕业后，我将继续走创业之路。

张赵国坐在自己的摄影工作室里。影棚算上电费一年的花销要小10万元，对张赵国来说经济压力不小。

其实走上创业这条路是个顺其自然的过程。我一直很喜欢拍照，想拥有自己的工作室。我的性格比较自由自在，不太适合上班，也静不下来继续读书。大学期间我兼职做自由摄影师，通过朋友介绍，给不少大品牌做过商业拍摄。毕业这段时间我注册了公司，开始直接和客户对接业务。

今年找工作难，公司运营也很难。我这个影棚算上电费一年的花销要小10万元，再加上自己的吃穿住行，经济压力还是很大的。创业只有两种状态：扛得下去和扛不下去。我现在属于前者，不过能感觉到客户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平面摄影这个行业受到短视频的冲击，在走下坡路，市场份额就那么大，很多小工作室做着做着就死了。所以我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做出别的摄影师做不出来的东西，同时做好性价比，才能活下来。

工作忙碌，张赵国经常加班到深夜，凌晨2点，整个园区大楼就剩他一家公司的灯还亮着。

对公司未来的规划，两三周就要根据实际情况有所调整，一切以盈利为中心。如果连续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都处于亏损的状态，一定是因为市场或者我个人存在问题，那时我可能会选择暂时放下创业重新找工作。对我个人而言，未来三四年的目标依然是深耕于商业摄影，争取各种摄影奖项，把行业吃透。我不是很喜欢“跳出舒适区”这句话。我好不容易认清自己，就喜欢干这个、适合干这个，为什么叫我跳出舒适区？我一直认为，人一定要认清自己，掂量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把时间花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才有意义。田栋琦，参军

左：田栋琦参加考研时的证件照。彼时，他留着一头长发。右：6月，参军前，田栋琦剪掉一头长发，留了个精干的寸头。

大一的时候，我想搞创作，纯靠艺术就能养活自己的那种。后来又想考哲学研究生，用理论支持艺术创作，但是最终没考上。其实早在考研前，我就有了参军的想法。军人是个高尚的职业，形象也十分帅气，参军既有意义，我又能力所及，另外还有经济补贴、就业优待、考研加分等一系列优惠政策。爸爸从我高中毕业开始就一直劝我去当兵，这也是他年轻时没实现的愿望，只是爷爷不想让我走远，一直阻止。到现在我也没告诉爷爷要去参军这件事，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田栋琦2020年的征兵体检通知。早在考研前，田栋琦就有了参军的想法。只是当时综合考虑加上爷爷阻止，未能成行。

毕业这段时间，我赋闲在家，一直在思考自己未来想做些什么。去年考完研后，我曾去张赵国的工作室帮忙做商业摄影。但兴趣变成工作之后，我逐渐意识到这种只为甲方服务的摄影不是我想做的。我也想过做一名光荣的战地记者，哪个学摄影的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呢？这也是我入伍的原因之一。另外因为参军可以保留学籍，我也考虑退伍后再考一次研究生。不过从今年开始，我愈发渴望稳定的生活，应该少些艺术工作者的幻想，做个普通人。朝九晚五的工作是非常好的，我曾经觉得这种想法很愚蠢，但现在十分羡慕。 9月，我就要开始军旅生涯。因为女朋友没办法接受异地恋，今年年初我主动和她提出了分手。虽然最终还是要面对结婚、工作等烦心的事情，但接下来两年我只需一心训练，其他的至少还有两年时间考虑。 高悦宁，留学

我叫高悦宁，四川成都人。大学本科毕业后，我选择出国读研究生。

成都市，高悦宁在家中书房确认学信网上的个人资料。毕业期间，高悦宁一直待在老家成都，一方面担心疫情的不确定性会影响行程，一方面也想在出国前多陪陪家人。

我的整个大学都是以留学为目标的。大一的时候觉得摄影专业没必要继续深造，后来受到周围朋友和家里的影响，萌生了出国读研的想法。江浙这边留学氛围浓厚，身边有很多朋友选择留学；妈妈受到她几个朋友孩子留学的影响，也天天在我耳边叨叨。我内心挺向往外面的世界，于是从大二开始，就开始准备语言考试，选修、实习也都向着出国做准备。

左：递签前，高悦宁在电脑上填写留学中介发来的英国签证信息表。右：高悦宁在地铁上背单词，学习英语已经成为她日常的一部分。

我的出国费用由父母承担。起初，我想跨专业报考电影相关方向，但因为学费太贵放弃，最终选择了和本专业相关的传媒大类。我一共拿到了7个offer，包括最心仪的英国华威大学。我读的是商业跨文化传播，虽然没有很喜欢，但选择它更符合当下的实际。至于本科学习的摄影，我会看得轻一点，把它当作一种技能。当然，我也会坚持记录生活中的美好瞬间。 目前，我身边有很多朋友处于待业状态。我挺庆幸自己早做准备，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出国前我也有焦虑，担心不适应那边的环境、听不懂讲课，担心留学后找工作和在哪里落脚的事情。不过我读的这个专业很好找工作，上海就有很多就业机会。但我想回到老家成都，可成都的就业机会相对较少。

6月，成都市中国——欧洲中心，高悦宁排队等待面签英国学生签证。

关于未来，我喜欢四处跑的生活，可陪伴家人又是我无比看重的事情。爸爸曾经告诉我不要想太多，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不想给自己设立各种条条框框，世界瞬息万变，走一步看一步。 李丛汛，工作

我叫李丛汛，四川成都人。毕业后，我准备先在新闻行业里摸爬滚打两年，目前在北京一家媒体做实习摄影记者。

5月，回到浙江的李丛汛因为防疫原因被隔离14天，在酒店期间他完成了毕业答辩。

最早，我想去法国学导演，但因为担心国外疫情和安全问题，加之自己人生经历尚浅，就放弃了。后来又想考社会学研究生，可是没考上。以前我对未来的规划止步于学习方面，以为工作闷头干就是，直到开始实习后，才对工作有了些切实的规划。

5月，李丛汛从实习地北京飞回浙江，参加学校毕业季的各项活动。

于我而言，找工作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情，尤其是身边不少人长时间没找到工作。但我似乎一点都不急，至少在行动上，除学校要求，我还没主动投过简历。一方面，我希望能在实习期间多拍一些选题，多多锻炼；另一方面，我这个人很倔，只想去最好的媒体，不愿意将就。

不过在北京生活并不容易，实习工资没法养活自己，经济上确实有压力。父母帮我出了房租，让我十分感激。接下来，我想把各个优秀的媒体都试一遍，同时缩减花销，让自己在北京生活下去。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一年内一定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媒体去工作。至于未来，我想先做15年记者，用镜头和笔记录见闻，中途可能去读个社会学研究生，之后将重心转向纪录片的创作。或许未来会有很多变数，但我有点理想主义。 孙杨洋，读研

我叫孙杨洋，浙江杭州人。我考上了本校新闻与传播专业的研究生，之后的三年会留在校园里继续学习。

6月，杭州市萧山区光明村，孙杨洋进行“生长的乡村”项目拍摄。

起初，我是想跨专业考哲学的，但因为中途跟剧组拍摄没时间复习，曾准备放弃考研直接工作。去年10月我参加了一个摄影工作坊，受到老师和同学的鼓励，有了考本校研究生的想法，选择了新闻与传播专业。其实我是有新闻梦的，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我给未来的自己写过一个小纸条——做一名优秀的新闻记者，后来想起来，我才发觉差点忘掉自己的理想。 我对自己的要求一直很高。大学期间曾参军两年，回来后发现自己和同龄人的差距太大了，就更加努力地提升专业能力。虽然考研“上岸”，但我的排名在末尾，会有很强烈的紧迫感。毕业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各种摄影项目，经常工作到凌晨，这种创作状态很让人兴奋，暑期我也不准备给自己放假，我在杭州萧山有一个项目正在拍摄，7月中旬再去一趟西北。

6月，嘉兴市濮院镇永越村，艺术家们正在拍摄自己的项目，孙杨洋负责带队定行程、订机票酒店、跟拍记录日常。

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逐渐清晰了，我就是要成为一名新闻记者。至于更具体的规划，我还有三年在校时间可以思考。我会尝试去媒体实习，了解记者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样的。如今就业难，生存压力大，我会有一种如果不努力就会被时代抛弃的感觉。

嘉兴市濮院镇，晚11点多，夜市拍摄后，孙杨洋和朋友们在月下畅谈。

图片编辑 | 董德开篇图说：从左至右：田栋琦、张赵国、李丛汛、孙杨洋、高悦宁（后期合成）。